第八十一章（2/2）

“这如夫人也太惨了些。唉，真看不出来，林官人衣冠楚楚，气度沉稳，怎么是个喜欢打女人的。”

“嘘……有人。”

余音未落，就见稳婆从房里出来，青莲跟在其后抱着团血布扔在柴堆里烧了。

窃窃私语又响了起来。

“出了这么多血，怕以后怀不上了吧。”

“是呀，如夫人真是太惨了。”

……

房中终于收拾妥当了，顾太医亲自煎的药，让青莲先给鹫儿喝。鹫儿喝了两口便哭了，苦药来不及入喉，直接从嘴里“噗”地出来了。

林暹魂飞魄散，他双目怔怔，坐在椅上一动不动，身上还沾着血，不知是鹫儿的还是他的孩子的。小厮看不下去，硬是替他收拾干净了。没了血腥气，林暹的魂魄幽幽地回来了，他如梦初醒，忽然跪到地上，爬到鹫儿面前狠狠地掴自己两掌。

“啪啪”两声格外清脆。

屋中人都看到了、听到了。

鹫儿看他一会儿，转过头去，心死了。

前一刻还说着白头偕老，后一刻却支离破碎。

林暹恨死自己，恨不得跺去双手，只因杀了自己的骨肉。

林珊收到噩耗连忙赶来了，进门头一件事就是里外打点好，这把风声捂紧。她心疼的是弟弟，故一入内宅也是直冲书斋——如今林暹就睡在这儿。

“这是怎么了？”

林珊压低声音，小心走近，她步子极轻，像是怕惊扰到林暹。

林暹坐在案前像是死了，连眼珠子都不动，直勾勾地盯着某个点。林珊从没见过他这般失魂落魄，瘆得慌。悲从中来，她忍不住抱住他，心里一酸，哭了起来。

“你这是做什么呀？要说孩子，婉儿不刚刚生了个大胖小子？你有后了，林家也有后了，非得死心眼要那女子生的吗？她究竟有什么好，要你这么花心思！”

林暹默不做声，低眸刹那，眼角淌下一滴泪，而后他看着自己的双手，不自觉地搓着，好似上面沾着了血，他想把它搓干净。

“我不知道，我想不起来为何会动手，我什么都想不起来。”说着，他抬起头，很无助地看着林珊，蹙起剑眉，伤心欲绝道：“姐姐，我从来没这么喜欢过一个人。我爱她，真的……”

说着说着，林暹哭了，失了男儿体面，捂着脸哭得肝肠寸断。

林珊见弟弟成了这般，心痛不已。她深吸口气擦去泪，咬牙含恨，要去会会那个妖女。

林珊转身，提裙迈步，急匆匆地去到寝屋，一入门就闻到股浓烈药味。屋里只有鹫儿和青莲，两人相拥轻泣，看来也是十分地伤心。

林珊不由自主缓下步子，隔着帘只听见青莲在劝：“娘子你别哭了，眼睛也哭肿了。你定要好好养，以后还能怀上。”

鹫儿泣不成声，断断续续道：“好不容易才怀上这么一个……你可知我想他想得多苦，为他吃了多少的药。他对我动粗也就罢了，可是这是他的骨肉呀。”

林珊也是当娘的，听这撕心裂肺的哭诉，她的小腹也跟着疼了起来，本是要兴师问罪，一下子说不出口了。

林珊站在帘后反覆斟酌，待哭声变小之后，她才慢慢走过去。

鹫儿与青莲不约而同看来，一见是她，匆忙地擦去泪，想要行礼。

林珊连忙伸手虚扶，道：“娘子还在养着，别动了。”说着，她轻笑，上前故作亲昵地携起鹫儿的手，谁想这只手冷得像冰，她一惊，差点松了手。

林珊不由朝鹫儿看了眼，即使病着，她也是姿色动人，一双哭红的眼真是楚楚可怜。

林珊不相林暹会动粗，可眼下这种情形，叫她不得不信，更何况孩子没了，身为母亲自然是万分伤心，再说林暹又这么喜欢她。

林珊叹气，不由自主地退了半步。

“我弟弟脾气本不是这样，来京都也不知怎么了，我打算过几日帮他烧香去灾，接下来他就好了。我也是当娘的，知道你的苦，但你和辉之毕竟有夫妻恩，总要过一辈子，所以这事过去就别再提了，好生养着是要紧，待身子养好生几个娃儿，也不是难事。”

鹫儿抿起嘴不吭声，默默噙泪。

青莲却是听不得这番话，直言道：“官人已经不止一次动手了，前阵子把娘子弄伤过两回，娘子躲在房里都不敢出门。”

林珊愣她一眼，怪她多嘴。

青莲不识眼色，继续咋呼：“娘子人生地不熟，只有官人可依靠，受了这等事，她能找谁？谁又能帮她说几句话？就算这事出了门，别人挺多说‘不就打个妾嘛’，说不定还是娘子的不是了。”

“放肆！”林珊怒了，两眼瞪大如铜铃。

青莲心里有气，还想再说，被鹫儿一把拦住了。

“青莲，你先出去。我与姐姐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