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2/2）

他低头舔了下，是甜的。

次日，风停雨止。破落的船屋里已翻天覆地。

他起身的时候头皮像是被什么东西扯了，隐隐作痛。他低头看去，原来是小妹趁他睡着的时候，将他俩的碎发辫成一络，孩子气似的小聪明。

石宝的心瞬间就化了，他视她为妻，担负起了夫君的责任。他要带她逃出那个至暗之地，另寻一片栖身之所。

他们牵着手儿去了邻镇，一路高高兴兴的。他攀上石崖摘花给她带，寻山泉给她喝。小妹从未这般自在，颦眉娇笑皆如画，百般难描。

眼前的影终于与记忆深处的她重叠。石宝不禁哽咽，忍不住紧拥住她，连念十几声：“对不起。”

其实他从没放弃她。他们来到邻镇后，他赁了间小屋暂当落脚之处，余下的铜板买了米面。他想找份活计养活家人，可是别人欺他年小面生，干了一天的活，只给他两个硬如砖的馒头。偏偏这时小妹病了，额头烧得烫手，家中已无银两给她请大夫。

“宝哥哥，我想吃蟹粥，想吃甜瓜。”

小妹烧得迷糊，昏沉之时紧抓着他的袖喃喃自语。

石宝于心不忍，摸摸她的额头说:“我去买，你在家里等我，你要乖。”

他在榻边放了一壶水，然后就走了。

日落黄昏，正是家家户户用饭的时候，街上飘着饭菜香气，勾得石宝饥肠漉漉。他得弄些银子！见迎面走来个胖汉，腰间钱袋沉甸甸，于是他神差鬼使般走过去，趁人不注意一把扯下钱袋。谁料到这胖汉身后跟着小厮，正好抓他个现行，他大喊一声：“有贼！”

石宝惊慌，忙揣着银袋拼命跑，像过街老鼠到处窜。人生地不熟，他一头钻进死巷里，被众人堵住了逃生路。

“妻病了，无钱医治，求放条活路，我愿意给你做牛做马。”

他低声下气，折去了尊严。

捕快来了，照例律把他收押入监，念其初犯，判入狱一个月。

石宝在牢里喊哑嗓子，望有人能放他出去，即便放不了，也希望有人能替他捎句话。狱卒只认钱办事，没钱一切免谈。

说到此处，石宝再也说不下去了，他收紧双手，含泪道：“我出去之后回到家中，可是你已经不在了，我赶到村里时，方才知道你娘出了事，而你……死了。”

鹫儿抿起嘴，一边啜泣一边替他拭泪，她两眼也哭得通红，娓娓道出：“那天我等了很久，天都暗了，你都没回来。我担心你出事了就去找你。在路上我看见他们了，他们跑来抓我，我很害怕看到有辆车就躲了进去，可是车主把我赶出来了。我没能逃掉……宝哥哥，我没能逃出来。”

话落，彼此都心酸不已，不禁相拥而泣。

石宝硬是摒住泪，安慰她道：“没事，我们都逃出来，可以重新开始生活。我能带你去看大鱼，能带你去很远的地方，自由自在地过日子。”

鹫儿不答，埋首在他怀里哭个不停，就像小娃儿，脆弱不堪。

上半夜惊魂，下半夜伤心。

这一晚谁都过得不踏实。

锦绣堂的船被劫是桩大事，连地方官都不曾睡好觉，他先是安排林家公子落脚，之后又派手下去勘查。

那伙盗匪抢了五箱东西，箱中有白银千两，玉瓶三件，另外有五个小厮失踪，其中三人尸首从海里捞了上来，无外伤是溺水而死，还有两个不知所踪。

比起整艘海舟，这损失不算太大，可是林暹闹了一整晚，揪着水军指挥的衣襟拼命摇晃之。

“鹫儿被他们抓走了！你快些派人去找！快些去呀！”

他都快疯魔了，半散着乱发，两眼瞪得通红。

水军指挥也为难，这里岛屿众多，皆是藏龙卧虎。说实在话，平时大伙都是睁只眼，闭只眼，只要不闹事就好了，谁想这回有人动了锦绣堂的船，怕这个算是私怨了。

他只好实话劝道：“林家官人，俺说句不中听的，你那小妾凶多吉少呀，你想这肥羊入狼口还有活路嘛？俺劝你快些上京赴职，这是可顶大的事，耗不起！”

“不行！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你快些派人去找！马上！”

林暹狠推了水军指挥一把。这当兵的都是粗人，立马就吹胡子瞪眼，摆出凶相。

林家家奴见势不妙，连忙劝住林暹，说：“这位大人说得没错，公子，你要不先入京，咱们在这里看着，有消息忙告诉你。”

“滚！”林暹把家奴推开。“你们这些无用之徒，我被那伙匪贼包围痛打之时，你们个个都跑得快！最后竟然还是个弱女子站在最前头。林家养你们这群废物有何用？！”

林暹越说越恨，一脚蹬在家奴屁股上，把他蹬得人仰马翻。

“我不走！找不到鹫儿，我绝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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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最早的开头，是从他们两个入手的，但后来想想我改掉了……把林家提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