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2/2)
陈婉儿伤心欲绝,泪如决堤之海,流不断。她何尝不是在骗自己?何尝不知林暹对她好,只是因为“青梅竹马”。
“我该怎么办,你叫我该怎么办?他是我的命,没有他我活不下去。”她哭着,不知所措,她这一生只见过这么一个男子,心尖刻上烙印,从此只属于他。拒婚、改嫁,她做不到啊。
鹫儿叹息,慢条斯理掏出一方绢帕,温柔地替她拭泪,像是被她打动了。
“嘘,嘘,别哭了,我只是借他段时日,之后他会完完全全属于你。他会与你成亲,与你百头偕老,儿孙满堂,而我只是一个过客罢了。他是你的,我向你保证。”
陈婉儿两眼放光,不由轻问:“真的吗?”
“真的,我向天起誓。”
“那……那……那你得给我凭证!”
陈婉儿抓紧心口衣襟,略有激动,她学会讨价还价了。
鹫儿一笑,随手从案上抽出一张宣纸给她,纸上落了一行字: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拿好,这就是凭证。”她欺哄道。
陈婉儿相信了,郑重其事地把这张用来练字的纸折起,贴着心口放好。
约过两个月,陈婉儿与林暹成亲了,如愿以偿成了他的妻。新婚之时,她把之前受的委屈全都忘了,欣喜地由婆子扶着拜天地。她的夫君俊美无双,不笑也好看。人人夸赞他俩郎才女貌,是天生一对。
洞房花烛夜,陈婉儿等了又等,直到三更方才等到人来。林暹被众伴郎七手八脚地扶进房,跟一滩烂泥似的躺在喜榻上。他醉糊涂了,伸出手含糊地说:“卿卿,喂我喝水。”
“卿卿”二字不是叫她,可她还是去了,伺候夫君解袍脱靴,喂他喝水。
甘泉入喉,林暹似乎清醒了,他双目怔怔,盯了她好一会儿,然后伸出手摸摸她的脸,喃喃道:“不像……为什么不像呢?”
陈婉儿无言以对,脸贴在他的手心上,贪着这份不属于她的眷恋。
次月,陈婉儿就有了身孕,正是成亲那日得的果。她的公婆自然万分高兴,把她当菩萨似的供着。林暹却像是完成了一个艰巨的任务,大松口气。他说为了让她好好养胎,不方便与她同睡,而且再过段时日,他就要进京赴职,要打理许多东西。
林暹要陈婉儿留在林府生养,未提过一句进京的事。未等孩子生下,他就走了。
林暹所带的物品衣什装了好几车,其中五车先运到码头,装上船出海先行。余下的贵重器物另装一船。
林暹离府那日,林岳氏依依不舍,抓着他的手千叮万嘱,泪难断。林安却没有露面,他不知何时患上心疾,需卧床静养,身子已经大不如前。
锦绣堂的生意交给了林逸,林家最没出息的那个。
林暹走时,许久不露面的林二郎也来了。他瘦了许多,不过人还算精神,穿着身竹青色的袍,头戴皂巾,阴柔的眉眼扬着浅笑,目光不知是落向谁。
林逸走到车边,在林暹上车之前突然叫住了他。
“大哥。”
林暹闻声回眸,见是二郎便客客气气地还他一笑。走都走了,还去计较作甚?
林暹落落大方地揖礼,笑问:“二郎还有何事?”
林逸弯起眉眼,笑得坦然。
“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见,望以后一路顺风,你这定要多多保重。”
说此话时,他看着林暹身后的墨车,目光悠然,慢慢地飘了过去。
林暹不由侧身瞥了些车帘,遮得很严实。他就当这话是说给他听的,心安理得地受下了。
“你自己也要当心,爹爹把生意交给你,你得好好打量才是。”
临了,也不忘教训人。林逸低眸轻笑,点点头,算是听进去了。
时辰已到,该走了。
林暹告别众人上了墨车,冷不丁地看见车内有人,是鹫儿,不知何时端端正正地坐在这里,披着玄色斗篷,脸上面罩蒙得严实,只留一双眼梢微翘的桃花眼在外。
林安把她放了,趁众人不留意时,她坐到马车里,等着林暹带她走。
四目交错,目定魂摄。
林暹微顿了下,明明知道她在,真当见到却是难以抑制的激动。
他们逃出升天了。他心花怒放,情不自禁把她拥到怀里。
鹫儿似乎也动容了。她紧紧抱着他,头靠在他的肩上,眼却是看着车帘。帘后影影绰绰,但她仍能看见一个男子站在桃花树下,对着她笑。不知怎么的,心突突地跳,像是针刺般。他说的话她全都听见了,可是她连“珍重”二字都给不了。一切本都应该在她掌控之中,多出“他”,终究有些偏差。
鹫儿扭过头,埋首在林暹怀中,把“他”抹去了,可是脑子里总是跳出那句话:“你说过不和讨厌的人相好,也不和喜欢的人相好,那我是哪一种?”
她还记得他邪气地笑着,非得逼她说真话。她心里暗潮汹涌,面上却不露声色,轻瞥他一眼,冷声回道:“讨厌的。”
他哈哈大笑,笑得有点苦,自那以后,她再也没见过他。
一声轻叱,马车缓缓前行,他们终于动身了。驶至半路,车夫忽然兴奋叫了声:“官人,你快看!”
闻言,林暹与鹫儿纷纷探身至窗外。
满天落花纷飞,不知从哪里飘来的桃花瓣,落在地上成了花海。
有小儿嬉笑,且以童稚的声音念着:桃花笑春风,春风送佳人;佳人如花去,一去锁春秋。
鹫儿情不自禁伸出手,接住一片桃花瓣。这小小的一点艳色,似留有他的名字。
忽然,一只手夺去这点桃花,狠狠地掷在地上。
“走吧。”
林暹下令,眼神颇阴冷。他把鹫儿拉回车内,附在她耳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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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在存稿箱,忘记发了。。我是有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