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球世界（2/2）
她怔怔地看了一会，然后将几个相框叠在一起，匆匆放回到茶几座上。
有一本大开本的黑皮书落在她视线里——这本黑皮书是毕业年鉴。
她将相框放好，又抽出年鉴，把手袋扔在沙发一角，在沙发上坐下来，一页一页地翻阅。
年鉴上面有很多与他无关的事，但她极有耐心地一一看下去，一个细节都不想落下。
天空从幽蓝变为深紫，由深紫变得更加暗沉。
窗外雨势只增不减，猛烈的风夹杂着雨不断打击着落地窗。
室内如同宁静的海湾，隔绝外面的狂风暴雨。
她完全没听到开门声响。
直到黎仁轩颀长的身影在大厅出现，她才回过神来。
那本年鉴已经翻阅了2/3，正躺在她的膝盖上。
一丝惊讶在黎仁轩眼中浮现。
“我以为你回去了。”
心跳不知不觉加速——她正在翻他的私人物件，却被他撞个正着。
许克诗不太自然地眨动了下眼睛。
“刚睡醒？”
许克诗又不太自然地点点头。
他模棱两可地笑了一笑。
许克诗合上年鉴，将年鉴放在身前的茶几上。“为什么不送我回家？”
“临时有份文件要发到美国，资料在我电脑里，来不及送你回去。”
与许多电影电视剧不一样，喝醉的女主角并没有睁大眼睛问“昨晚我们发生了什么？”
“我走了。”许克诗站起身，背上手袋。
经过他身旁时，黎仁轩握住她垂在身侧的手腕：
“今晚留下来。”
“我做饭给你吃。”
很想拒绝。
但她无法拒绝。
“不”字梗在喉头——发不出声。
他松开她的手，声音温文：“想吃什么？”
她已经饿坏了。
她不是个能忍受饥饿的人，刚才一直在翻他的照片和年鉴，竟然忘记自己从睡醒到现在什么东西都没吃过，甚至连一滴水都没喝过……
“老鼠斑。”
“从这里开车到海鲜市场，一来一回要1个钟头，”黎仁轩嘴角掀起一丝微笑，看着她的眼睛，“你能等这么久？”
显然，他还记得上次他们去洛川岛，她在游轮上不停催促什么时候到岸这件事。
“那——随便好了。”
她又不自在了。
他温文地笑了笑，“我看看冰柜里有什么。”
“我也要看。”她硬声道。
打开冰柜门，他的冷柜也没多少东西，里面塞的食物并不比她家的冷柜多出多少。
毕竟他不是个专业的厨子。
他们彼此站得很近。
黎仁轩转过头看着她：“只能做意粉和牛排了，怎么样？”
“好啊。”许克诗后退一步，不自然地移开视线。
这时，她看到岛式厨房光滑发亮的台面上有一盒没开封的三文治和沙律。
“我怕你醒来肚子饿，早上买的，牛排还要解冻，等不及可以先吃这些。”
“我一点都不急。”她硬邦邦地说道。
其实她已经饥肠辘辘，但有黎仁轩做的晚饭，谁会想吃这些机械流水线上的垃圾产品呢？
“我去换衣服，你自便。”
说罢，黎仁轩穿过大厅，走入他的卧房——就是她早上醒来的那间卧房。
她睡在他房间，那他睡在哪里……
除主卧以外，屋子里还有两间侧卧，其中一间门半开着。许克诗推开房门。
侧卧同样朝着南面，窗帘拉了一半。里面除了一张床以外，什么都没有，没衣橱，没床头柜，没电脑桌。
床上没有被子，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深棕羊毛毯，毯子一角掀开，凌乱地躺在床单上。
昨晚的记忆像悬疑片片段一样，断断续续地在脑中播放。
黎仁轩扶着自己出了皇后中心，进了计程车，出了计程车，进了公寓大堂，进了电梯，出了电梯，进了他的公寓……
她全程脚步不稳，还踩着那么高的高跟鞋，但竟然一路都没有栽跟头。
一看到沙发，她就扑了过去，整个人瘫倒在沙发上，死死地贴在上面。
他试图把她抱起来，她却整个人像螃蟹般扒在沙发上，抓着L形沙发一角不放……
“我就要睡这里——”
“别管我——”
“我要睡觉——别吵我——”
自己昨晚的声音回荡在她脑海里。
他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手脱离沙发，她却又伸过去扒在沙发皮上……
……
之后，他第三次将她的手捉回去，搭在他的肩上，再次把她抱起来……
他们进了他的卧室，她倒在床上，手却没从他脖子上拿下来……
他因她的动作也俯下了身，他们的脸挨得很近，她在他琥珀般的漂亮瞳仁里看到她自己……
最后——
他把她的手从自己肩上拿下来……
紧接着——
她的意识也脱离了自己的身体……
“下次别在外面喝那么多酒。”
黎仁轩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来。
正出神的她差点打个激灵。
他换上牛仔裤和黑色休闲外套，走出主卧。
“你怕我酒后乱性？”她扬起单边唇角。
黎仁轩没停下脚步，径自往厨房走去。许克诗跟了上去。
“我不想你吃亏。”
吃亏？
在露台上他吻她的画面一闪而过。
他二人来到开放式岛式厨房，黎仁轩打开上方的黑色柜门，“白酱还是红酱？”
“红酱……”她怪怪地看着他。
他从冷柜里拿出四个番茄，抽出一个玻璃碗，又将一只烧水壶放在燃气灶上。
“你会做意粉酱？”许克诗问。
“有次刮飓风出不了门，被困在屋子里，现成的酱全部吃光了，室友教我做的。”
他现在穿黑色休闲外套的样子，和照片中青春时代的他有些相似……
他的身影和她记忆中的他重叠在一起……
许克诗半倚着大理石台面，右手撑在边缘，以陈述的语气问：
“是不是和女人同居。”
“租的是大单位，男女都有。”
她抱着双臂：“教你做意粉酱的是男是女？”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球队队友，你说男的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