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1（2/2）
清明时节，没有霏霏细雨，但也没有四月艳阳天，天空灰扑扑的，如同她提不起劲来的心情。
她打算徒步，先去何家村看看，再去李家村，她已经联系好落脚地，再放飞几天，她就回去。只要没人强迫她，紧逼她。
何家村与顾沙村紧密相连，一个位处上游一个下游，情况相似，早年村民大肆挖沙，到处坑坑洼洼的；这些年村民更是往镇上、城里搬，住户已经减了不少，只剩下些家境一般的村民和舍不得离开的老人。
一路上，遇到不少上山祭祖的村民，非常热闹，村口外的小山岭上，还有不少人在围观。有村民从她身旁路过，说什么几个外国人来这里取景拍电影，人长得可漂亮啦！要是换做往日，她这么爱凑热闹的人肯定第一个扑上去，但现在，她完全没心情。
小时候一到假期，她都会跟哥哥们回祖宅住几天，对周围的几个村子也很熟悉。她性格活泼好动，嘴巴又甜，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还能认出她，这不，迎面而来的这位拄着拐杖的耋耄老人停在她面前，仔仔细细打量她好一会，说道：“你是顾沙村顾五家的小女娃吧？”
“爷爷好。”顾依依不大记得老人的名字，乖巧叫一声。
稍作寒暄，得知老人要去村里的诊所看病，正好同向，她搀扶老人同行。
诊所很快就到了，她是来过的，只是没看到以往那位可爱的胖胖乡医，而是一个而立之年的年轻男子，一身白大褂，高拔挺括，笑面温和。
乡村野地，遇到这么一个谦谦君子似，温雅又帅气的男人，真是让人耳目一新。
顾依依纳闷：“胖胖叔去扫墓了吗？”这个年轻男子，她没见过。
对方莞尔而笑：“胖叔去了外地，这段时间诊所交由我打理。”他转而去搀扶老人：“大阿公，今天有哪里不舒服？”
见他们要忙，顾依依打过招呼，转身就走。
“你等等。”年轻医生叫住她，从柜子取了瓶水，放她手里，“带路上喝吧。”
液体的颜色有点深的，顾依依狐疑看他。
“艾叶甘草加生姜熬制，驱寒解渴的。”
老人说话了：“小和医生给的都是好东西咧，顾家女娃子你就拿着。”
顾依依掂了掂杯子，“谢了。”她转身，旋即回头，“对了，怎么称呼你？我是顾依依。”
对方笑意微微：“和光然。幸会。”
♀◆♂
侯文虎与何欣来到实验室时，漆宇宁几人都在，易彬正在办公室询问季昊。
无头尸案的两名死者，正是实验室的研究员卢启文与其女友宋薇。
“启文请了年假，加上周末整整一周，说要带女朋友回老家跟父母商量结婚事宜；昨天周末是他值班，昨天下午六点他还给我打了电话，做工作汇报，他的工作交接记录在这里。”季昊把资料给易彬。
易彬查看无异，又问了卢启文在工作中的人际关系情况，季昊表示都挺好的，卢启文是个很温和友善的人。
易彬：“卢启文是你们的核心研究员吗？”
季昊：“算是第二阶队成员吧，他目前资历尚浅。”
易彬把资料递还，扫视办公室，“实验室最近是否发生过异常情况？”
季昊笑了笑，“易警官，我不太清楚你的异常标准是什么，我们最近的实验不是特别顺利，实验合成品完全不符合预期，实验原材料也已经耗尽，这对我们而言，就是最大的异常，至于其他——”
门口豁然打开，是何欣。
何欣直接走过来，面对易彬：“易警官。”
易彬回应她，提出最后的要求：“何董，方便把实验室最近一周的监控记录给我吗？”
“当然没问题。”何欣示意季昊去取来，并道：“易警官，我们的监控记录不对外公布。”
易彬点头，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何董，关于您的员工卢启文的遭遇，您有什么见解吗？”
“易警官对我，还是这么生疏呵！”何欣笑嘲：“实验室全由季教授负责，人也是他在管理，要说见解，我相信易警官刚刚从季教授口中所得的信息会更有价值，我能做的，就是全力配合易警官。”
真是滴水不漏。易彬微笑：“何董，您认为，卢启文和女友遇害，跟实验室目前正在进行的实验有关吗？”
“易警官，我们正在进行的实验，你亦十分了解，唯一的实验原材料，也是你所提供，若说案子跟实验有关，那是不是表示，对方其实是冲着易警官而来？”
易彬顿了顿，笑：“如果是冲我来，那是最好不过。”
何欣直视他的眼睛。
“至少，你们都是安全的。”
“易警官真是人民好警察。”何欣面上无绪：“员工家属那边，我们会竭尽所能，支付足够的抚恤金。其他的，只要易警官有需求，我们都会全力配合。”
季昊取监控回来，漆宇宁也跟进来，他在季昊身后对易彬摇了摇头。
季昊把东西交给易彬，“这个月的监控记录，全在这里。”监控他们昨天就已经看过，没有异常，但是被病毒入侵，韩俊余已经修复了。
针对实验室的全面调查询问工作已经结束，易彬等很快告辞离开。
季昊心有疑惑，直接问了：“何董，为何不把实验室失窃的实情告知易警官？”因为他也十分怀疑，卢启文和女友的死，跟失窃有关。
“这不是他所能解决的事情。”何欣从口袋取出一个封口小袋子：“把木球拆开，东西在里面，需要进行物质分离。季教授，这是唯一所剩的。”
季昊很是惊诧，他以为何欣昨天只是说说，没想到居然如此快速就找到原材料，他联想到易彬之前说过的话，不禁警觉起来，肃容看着何欣：“何董——”
何欣直接打断他：“季教授，既然我们有约在先，我就不会越过你的底线。你放心，实验室里所做的一切，都是合法的。你要坚信，这些事，只有你能做。”
季昊动了动唇，他收起袋子，微微一笑：“何董，我的命是你救回来的，虽并非我所愿，但我想相识即是缘，更何况我们现在是合作关系，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竭尽所力。我并非担忧你口中那些，我只是担心何董你，会让自己陷入危险之境。”认识何欣已数月，他心知她是个注重承诺、冷静严谨、果敢决断的女人，她用人不疑，完全把实验室交由他，并信赖他，这段时间，大家虽然交流不多，但相处愉快，而在他的评价系统里，她绝对是一个好领导。
“季教授，我的处境，就不劳你忧虑，我只请求你顺利完成实验。”
“请放心，这是我的工作。”季昊顿了顿，“何董，虽然你是我老板，但我把你当朋友。”
何欣眉眼微微一动，嘴角衔上一丝笑意，“谢谢，我很高兴。接下来，还要劳你费心。”
“放心，Bo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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侦查工作还在进行。漆宇宁查到当晚卢启文与女友是驱车赶回西县老家，可是车没找到。
监控显示，当晚卢启文的车从地质研究中心出发，一路向南前往百西二级公路，当晚21点半车还在百西二级公路路段出现，距离尸体发现地点约4公里。很有可能是凶手在作案后将车开走，但由于那段多是曲折山路，监控并不完善，且路上有不少进山的岔路口，所以找不到车，也不足为奇。
他们还排查了当天晚上在同一时段进出城的车辆，均无异常，倒是看到一辆熟悉的小车。
黑色奔驰S500，车牌号是海城的，与卢启文车只相差不到三分钟出现在百西二级公路的监控里。
易彬有点纳闷，当天晚上颜西焱跟他们在一块，车肯定不是他本人在用。他蓦然想到去接俞辰左惟那晚，依依说在路上遇到几个讨厌的外国人，再联想到单萱说的案例，他不由警觉起来，漆宇宁更是二话不说，直接到颜西焱的办公室找人。
颜西焱并不隐瞒，说车的确是借给朋友开了，但那个人是斯缇，可发生命案当晚，斯缇亦跟他们在一起。
“Adela第一次来百城，并无相熟的人。”虽对斯缇是否将自己的车拿给别人开的推测并不十分肯定，但颜西焱还是极力维护好友，他拿出车钥匙：“车上装有行车记录仪，你们可以查。”
不仅查行车记录仪，漆宇宁还将车里车外地毯式搜了一遍，不料真有意外发现。
车后座底下内侧的地毯上，有一片拇指盖大小的血迹，血迹暗红新鲜，像是这两天才留下的。
“看吧，是狐狸总要尾巴露出来。”漆宇宁干脆将整块地毯打包带走，“千万别让我查出什么来。”
向梓桑原本打算在家多待两天，可她心里有事，心绪难宁，决定早点回百城。似乎有些什么东西已经呼之欲出，她如走在云雾中，似乎看到了光，却找不到出口。她拿着一直放在背包内袋的安瓿，告诉自己必须赶紧下决定，因为她有种直觉，再不决定，一切会来不及。
回到莲依花园不过下午两点，别墅没人在，她打算稍作休息再去店里。
煮了碗从家里带来的甜酒，甜酒加蛋加姜，香甜热气满满，还很烫，她端到餐桌，先是查看阿九阿十的龟粮是否备足，又来后花园，看看向日葵的长势。
顾依依没在，她也不在，花依然被照顾得很好。
她来到围栏边上，面向屋后别墅站了一会，正准备回屋，却看到别墅大门打开，走出两人，都是上了年纪的，其一是安韵，而她身侧，挽着她的男人——
是斯瑞豪。
在海都她见过斯瑞豪，认得他。
口袋的手机响了。
是李月芳，原来是邀请她去田县玩，清明过后，春色骀荡，瓜果成熟，适宜出游。
目前这情况，她自然没办法应行，于是说过段时间，话题很快又聊到李月芳才半岁的宝贝儿子。
“小家伙越大越调皮，我前个星期才给他断奶，结果就腹泻发烧好几天。”
“宝宝现在没事吧？”向梓桑不禁担忧，在脑子过了一遍，说道：“月芳姐，我听说用鸡内金磨成粉蒸鸡蛋可以调理婴儿肠胃，或者你试试？”
李月芳问了她具体方法，很是感谢：“谢谢你梓桑，每次跟你通话都有收获。”
挂了电话，李月芳微信发来几张与小宝宝的合影，照片的角度和光线都特别好，跟广告画似的。
向梓桑打字发过去：“小宝贝好可爱啊，李大哥拍照技术真好！”
李月芳很快发来语音：“梓桑你误会啦！那些照片不是李威拍的。”
向梓桑倒是信，李威也给她和李月芳拍过照，技术嘛，一般般，真的就一般般，她还以为李威喜得爱子后无师自通，提高了拍照技术。
李月芳又发来语音，“是二婶家的客人拍的，那姑娘拿着一个好大的相机，来了两天，天天都来给小家伙拍照。”
客人？姑娘？好大的相机？向梓桑心口猛一紧，电话打过去，“月芳姐，那姑娘叫什么名字？”
李月芳如实告知：“我听二婶喊她依依，不知是小名还是大名。”
依依！顾依依！向梓桑再绷了绷神经，屏息问：“月芳姐，她是二婶家的——远方亲戚吗？”
“不是。我听说二婶以前在那姑娘家当过几年保姆，小姑娘是她带大的，最近刚从国外回来，就来看看二婶，顺便住几天。”
原来如此！顾依依居然跑到山里去了！她耐下激动，正想再多问些，抬头时却骇然对上一双深黑锐眸，她心跳一慢，跟着浑身一颤，血冲脑门，心脏遽然剧跳起来！
是斯哲，他什么时候站在这？
这时手机那头的李月芳在唤她，她定下心神，继续问：“月芳姐，这个依依姑娘，还在吗？”
“在的，她还蛮喜欢这里，拿着相机到处拍呢！拍出来的相片都很好看，还说要洗出来送给我们。”
“月芳姐，你有她的照片吗？”
巧的很，李月芳昨天顺手拍了一张顾依依抱孩子的，发了过来。
看到照片，向梓桑当机立断：“月芳姐，我待会去一趟田县。”
李月芳心细如发，“是——因为这个依依姑娘？她是你认识的人？”
向梓桑不隐瞒：“是的月芳姐，你说的依依，正是我认识的朋友，我找她有事，不过月芳姐，你可以先不告诉她我要去吗，我担心她——”
“明白，你来吧，带朋友过来，我让李威把鸡杀好等你。”
挂掉电话，再对上斯哲的深眸，向梓桑的心脏又开始突突乱跳，他肯定都听到了，“Kamal——”
斯哲言简意赅：“I'm going with you。”（我跟你去。）
“I'm going with you。”见她不语，斯哲按住她手臂，重复。
向梓桑想了想，点头，意识下拿起手机，“我跟易彬说。”
“No。”斯哲异常坚决的否定，“We。”
向梓桑愣了，“可是——”这不妥当。所有人都在找顾依依，尤其易彬，妹妹失踪了这么多天，他一定非常着急担忧。
“Don’t wrong。”斯哲没有笑容的脸表情要她安心，他改成：“五分钟后，大门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