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2/2）

雪方停，众人便要启程。

天放了晴，却并不多暖，方绝鹤挑了匹马，出发前与晁软玉见了一面。

两人互报了名姓，方绝鹤不知晁家怎得盯上了他，晁软玉倒是极为从容，又与方绝鹤往来了几句，笑道：“说来，软玉曾与‘方道长’见过。”

方绝鹤可不想被晁师游追打，也笑，回避道：“是方某失礼了。”

晁软玉摇摇头，翻身上马，比划了一下姜雁北那块玉佩：“在那红亭中，‘方道长’听了我一支曲儿。”

方绝鹤也跨上了马，心里想了个通透，早骂了一万遍姜雁北，还是帮他搪塞道：“怕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登徒浪子，没有唐突了晁姑娘吧？”

晁软玉看着他笑：“那倒是没有的，只是好奇姜道长为何不愿坦诚相待。”

方绝鹤：“……”姜雁北你自求多福吧。

晁软玉不再多言，晁师游向这边看了来，她轻喝了一声便打马向前去，与晁师游并肩走着。

方绝鹤失笑，刻意在后走着，看晁家两兄妹没一会儿便吵了起来，实在不想这时去给自己找事。

他扭头看了看走出的云中，想一想将要前去的嵇山脚下，不由觉出这雪竟能压得他肩膀发酸。

嵇山连同炼渊，乃至方圆几里，在他沈应离死后均成了荒地，只有极少数流放而去的罪人之后长居。

沈应离死前将撰魂折了，全投进了炼渊，那地邪之又邪，杜家除非是真的不要命，才会带着千名弟子捡剑。这便不意外杜景之手中那残片是假的了，可他为何要拿着假剑充真剑呢？

再一步说那满地人头，舌下外丹，分明是有人刻意而为，不就是仗着沈应离名声臭，于是选在了嵇山脚下，便能全然栽赃给他，成了一桩两全其美的大善事！

或许，这百年间从不缺何人寻沈应离，只不过比起他，这群狼子野心之人更想要的是那把乱世之引，撰魂。

从云中赶往嵇山，该是通向西北角下，需渡一条江。方绝鹤与傅观止共乘一舟，撑船人穿了蓑衣，在船头高声唱着长调，划桨声噙着水声，催人入睡。

方绝鹤握着旋宫，靠在舱里，与傅观止面对面，江水悠悠，并不湍急，船便极稳，方绝鹤却坐不住。

他动了动身，换了位置，坐在傅观止身边，理顺自然道：“取个暖。”

傅观止嗯了一声，方绝鹤把剑拍在膝上，微微靠着傅观止，困意来袭，他含糊道：“待到了我下去给你抓鱼，这个时候的鱼很好捞，又笨又呆。”

傅观止听不清他嘟囔了什么，偏头看着，又嗯了一声。

方绝鹤安心了许多，又同他道：“我心里盼着能早些结束这乱世，届时定要回观中盖几间竹舍，同师父问道求学，早日神游天地间，那是最好的。”

傅观止看他不掩疲态，道：“你乏了。”

方绝鹤捏了捏眉心，蹬了蹬腿：“有些。我打坐歇息一会儿，峒云村伤的颇重，毁我道行，现在就要补回来。”

他说完，靠在傅观止肩上闭上眼，一点打坐的姿态也无，伴着桨声沉沉睡去。

傅观止又等了等，从怀中掏出那个捂了半天的汤捂子，塞进方绝鹤怀里，又怕他冻着，两臂环住他，闭上了眼。

离嵇山近了，他便格外嗜睡。

舟行两岳间，过了三山四水，飘起了大雪。方绝鹤指尖发凉，哆嗦一下醒了，这才发现傅观止同他一起睡到了船板上，两人本都是靠着舱的。

他怀里塞的汤捂子顶得他肋骨疼，揉了一揉，把汤捂子塞回给了傅观止。方绝鹤看他犹在睡梦中，便大胆俯身，凑到傅观止怀中，摸了一把从领口中溢出的暖气，有些心猿意马，身上燥热，忙出了舱。

方绝鹤掸开剑鞘上那层薄冰，外面正飘着雪，天地共色，船行在江上，划开了一道墨口，成了泼墨入宣的丹青，亦或是撒酒入席的瑶池盛宴。

方绝鹤长身而立，他嗅着新雪，听着涛声依旧，看着霜寒满江湖，忽的觉得这天地都近了。江水为神，霜雪为骨，这画方有如神来之笔。

迎面飘来另一叶舟，它飘得随性，顺着江水向这边晃，撑船人一桨划开了距离。

万里无极云间，苍茫大地，只余下这一叶孤舟，像是关不住的春色闯进这冬园，它却不自知。

舟中人一身绾色，身边放着一方小炉，炉中正煎着雪，他广袖遮面，仰面躺着。手下压了一支竿，引线半死不活地垂在江中，旁边放了一把剑，剑上卧了雪，看不清切。

两舟远远地错过，那抹桃色羞得逃远了，方绝鹤问撑船人：“何人在钓江雪，这般有雅性？”

撑舟人抬头看了一眼，回道：“是应门主嗦，他哇，好在这江湖上泛舟啦。”

方绝鹤横剑接了一片雪，那朵桃花冲进了江心，舟中人悠然自得，慢慢消失在方绝鹤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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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我超爱这枝桃花的

我想强行摁头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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