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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雕像蕴含的意义很明显,那便是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无功。”殷小姐不紧不慢地讲着,“‘我们’可不是什么警官,我们都是张超臆想出来的人物,甚至也能看做是、你和我都是她。在最后一则新闻就可以发现,‘张超’的精神状态已经逐渐逼向崩溃。”
温祁芸的视线随着殷茵清冷的讲解声音落在了西西弗斯的雕塑上,对方语调平稳,听在耳里很是让人舒适与悦耳。
“要说这塑雕像代表着徒劳无功,更像是象征着一场永无止境的轮回,我记得打电话的给“黎江”时候,那老奶奶总是念叨着‘算算日子,应该快来了’、‘是不是又来问我要画室的钥匙了?’”她不由想起了有关西西弗斯的悲惨神话传说,她跟着殷小姐的思维,开始冷静地分析,“可是我们之前分明就没有向她提出过想要画室的钥匙这一要求,她为什么会说我们‘又’来了?”
“对,‘我们’肯定不是第一次来了,再联系日期,最后一封情书,也就是从快递中拿出来的那封信,时间是2018年4月17日。”殷小姐脸上漾起淡淡笑意,“而根据日记本上的提示,事发当天的时间也是4月17日。”
紧接着,她带着温祁芸走到了最里面的那间房,指着墙壁上的那面镜子,“镜子出现,拥有三种象征含义,一是虚拟性、虚假性,因为镜子呈现出来的是虚像,我们通过镜子,可以看见床上的日记本,那只有两种可能性,一是日记本里的内容全都是假的,二是我们所得知的信息才是虚幻,只有那本日记本才拥有真相。”
她顿了顿,似乎是在等待温祁芸将她口中的信息全都消化完全,才继续说到,“二是不稳定性,镜子是很容易打碎的,这意味着我们翻开日记本的时候,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肯定会打破当时的宁静,事实上,翻开日记本的之后,我们的情况也的确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温祁芸回想着她们发现日记本之后,陷入了一种矛盾的状况之中,并为此苦恼了很久,深深觉得殷小姐说的话很有道理。
“三是自我认识,从镜子里可以清楚的看清自己。”殷茵侧着头看着温祁芸,目光漆黑,带着某种别样的深沉,“我们都是‘张超’,这意味着,这个日记本能够让我们正确的审视真正的自己。”
“好像镜子所拥有的三种含义,在这里都有所体现?”温祁芸眨了眨眼睛,脸上闪过一丝狡黠的笑容,“很明显,‘这个日记本里的内容全都是假的’这一假设已经完全被推翻了。”
“不得不称赞一下,这些都是密室给的细节方面的线索。”殷小姐看着她,缓慢地微笑了起来,“更有利于我们去理解真正故事的剧情。”
“目前最大的问题是——这根本是就不是一起自杀案件,为什么‘张超’会把这起谋杀案偷换成自杀案呢?”温祁芸跟着殷小姐笑了起来,嘴角露出浅浅的小梨涡,“正因为是有关画室的蹊跷自杀案,才会把‘我们’吸引过来一探究竟的吧?”
说完,她又迫不及待地向殷小姐发问,“真正的死者和‘张超’又究竟有什么关系呢?难不成和‘邓慧’有关……”
“不错。”殷茵点了点头,轻轻地冲温祁芸眨了眨眼睛,浓翘的睫毛跟着扇动着,嘴边挂起了一丝微笑,“真正的死者就是‘邓慧’。”
“可是日记里根本就没说……”温祁芸说着说着,脸上忽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她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壳,“我怎么把那个视频都忘了,明明是这么重要的线索……”
电脑弹出来的那段视频,里面呈现的便是画室中那段惨案。
最先打开画室进去的便是张超,身后跟随着她的黑衣男子便是犯罪嫌疑人张某,而视频最后,门口出现了一双血红色的小皮鞋,当时温祁芸被这段视频吓到,也正因为这一双血色的小皮鞋。
她只当是视频故意渲染这密室的恐怖气氛,丝毫没有把那双血红色的小皮鞋和“邓慧”联想在一起。
从“张超”的日记本中也可以得出某些线索,撇去邓慧一直暗恋着她不说,日记本中出现的“网友”也很让人心起怀疑。
那网友和邓慧本就是同一个人,将邓慧手写的情书来看,里面也出现过神秘的黑衣人。
那黑衣人跟踪张超开始,她便开始不停地在网上提醒张超,让她时刻注意安全,而张超却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只当作了朋友之间寻常的寒暄客套话。
“照这么说……邓慧死了?她是为了救张超?”温祁芸怔了怔,便说,“从她手写的情书可以看得出……她其实一直都在跟踪张超吧?不然又是如何发现黑衣男子想对张超图谋不轨的?”
“的确。”殷茵沉吟片刻,“只是她懦弱的性格注定了这是一场悲剧,她不敢去直接找张超说有人跟踪她的事情,只敢在暗处偷看对方、只敢在网络上旁敲侧击提醒对方。”
“那张超被邓慧救下来之后,她惊慌之下独自逃跑了,并且还什么都没做?”温祁芸上前走了几步,弯腰翻开了日记本,翻到了最后那则4月17日的日记,又翻到了后面的几则新闻,“尸体还是次日清晨才发现,目睹了一场命案的发生、并且被内心的愧疚所萦绕,难怪会精神崩溃……”
“你有没有注意到日记里的字迹?”殷茵忽然打断了温祁芸都自言自语,清冷的嗓音在狭窄的小房间里不停地回荡着。
温祁芸一听,便翻到了前面几页字迹还算整洁的日记,这么一看还没什么,当她仔细去注意一些字的笔画和特征性的勾横,顿时瞪大了眼。
墨色的头发软软搭在额前,殷小姐那双暗藏锋芒的双眸隐匿在其中,而她此时却目不转睛地看着半弯腰专注看着日记的温祁芸,幽深的眼中落满星光。
殷小姐的视线落在她细长温和的眉眼,在温祁芸长长的睫毛微微轻颤似展翅欲飞的蝴蝶上稍作停顿,继而划过她清澈的眼,秀挺的鼻梁、微软的红唇、白皙的皮肤、温软的身躯。
今晚就能够更加仔细的观赏与品尝了,殷小姐只觉得甚是满意。
“虽然有些区别,但是这字迹和邓慧写的情书——上面字迹几乎是一模一样。”温祁芸对于殷茵裸露炽热的视线毫无察觉,她所有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回想她不久前的看的‘情书’与眼前的‘日记’了,“这么明显的提示,肯定不是无意造就的,这么刻意的安排……难不成这些手写的事物,情书与日记,全都是张超一个人自导自演的?”
“你说的都没错。”温暖从背后慢慢的包围过来,耳畔传来她的声音,有点低哑的,每个字从她的薄唇中吐出,都带着说不出魅惑,殷小姐几乎是贴着温祁芸的耳廓说出这句话,“你还记得金帆小区吗?那个寄信人的地址。”
温祁芸想站起来,才发觉背后已经贴上来一个人,殷小姐紧紧地贴着她,虽是给她讲解这密室中的线索,但她却依旧被这暧昧的姿势给弄得小脸一红,耳边吹来的热气让人想忽视都难。
逐渐升温的气氛、深情低声的语气、色情亲密的姿势,无一不让定力不太好的温祁芸气息紊乱,心脏猛跳,她深吸了好几口气,声音却还是带着与常音不同的颤音,“我、我记得……金帆小区是张超住的地方、而在日记里也提到了邓慧的家根本就和张超家不在一个地方。”
“所以,这些情书都是张超模仿邓慧的字迹写出来的,收寄人的签字上面也写了她的名字。”殷茵缓慢地将温祁芸圈在了怀里,下巴搁在了她的肩窝上,“我们最先收到的那封情书,反而是最后写的,日期是2018年4月17日,而事发那年分明是2016年,这更加能够确定这里所有的书信全都是由‘张超’一人亲手撰写。”
“她、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温祁芸脑子一团浆糊,如果殷小姐离她没有这么近,她还能够勉强地冷静思考,但是面对近在咫尺的一张脸,只要稍微侧头就能够与对方的薄唇一擦而过,在这种情况下,她!根本!就冷静不下来!
尤其是身后传来的温热的呼吸,让她更加难以集中注意力。
“嘘……”殷小姐伸出指尖,轻点着她的唇瓣,狭长的眼眸微弯,“你还记得那个贴着‘垃圾处理处’的标签的暗格吗?”
温祁芸被堵住了嘴,只能靠点头来示意。
“那是因为张超她曾经把邓慧写给她情书全都丢到了垃圾桶里了啊。”殷小姐不知怎么忽然愉快的笑起来,笑得得意而放肆,“真是太可悲了,自己的心意不但没有被对方看见,反而在被捅了很多刀、生命流逝的时候,承受面对的现实却是对方抛弃她而离开。”
温祁芸怔怔,她想反驳殷茵,却迟迟想不到什么好的措辞来反驳她。
在她看来,这两人的爱恋,尽管是邓慧单方面的、悲剧收尾,但这也让她看见了正值青春时期的自己,同样的也为爱奋不顾身过。
“而我们所做的一切,就像是你所说的,这是一场轮回。”殷小姐不可置否地看了她一眼,“我们离去之后,还会有人来,重复着我们的行为和动作,而这一切都只不过是精神失常的张超,对自己的一种自我忏悔而已。”
殷茵的十指交织在了一起,“她把这起因她而起的谋杀案幻想成一场自杀案,只不过是对自己的一种心理暗示,用‘自杀’来麻痹自己,潜意识还是不想让她自己太愧疚邓慧的死亡。”
“毕竟,她已经因为邓慧的死亡,把生活弄得一团糟了。”像是某种默契一般,温祁芸顺着殷茵的话,不自觉地接了下去。
她转过头,对上了殷小姐的视线,随后,两人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笑,殷茵却忽而冷下脸,往后退了几步,离她远了点,眉眼间堆满了漠然,冷不丁地对她说:“你记性还真是一点都不好。”
“啊?”温祁芸茫然地看着她。
殷小姐嘴角微往外撇着,她冷冷地轻哼一声,双臂半搭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眼角和眉梢都染上刺骨寒意,“你忘了,我们以前一起收留过一只流浪的小猫,那是一只橘猫,后来它长大了,特别的胖,几乎一整天都很少运动,你当时买了一支激光笔逗它,都没反应。”
温祁芸:???黑人问号
“那、那还是真是抱歉……”温祁芸虽然对于殷小姐现在突然把激光笔的事情给揪出来算账,而感到非常的莫名其妙,但她为了维护好自己的人设,只好扬起完美的笑容,得体地向殷小姐道歉,“我的长期记忆不是很好,对于很久之前发生的事情几乎是什么都记不清了。”
“宋星晴,你在自言自语说什么?”殷茵扶着额头,单手撑在那张病床上,只觉得头疼欲裂,她一回神就听见温祁芸对她说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
温祁芸脸上的笑容一滞,完美无缺的表情出现了几丝裂缝,她一暴躁老姐,差点就没能忍住跳起来给殷茵脑门来几下。
然后掐着对方的脖子,不停地摇晃,质问她为什么要这么折磨她!明明是她先嘲讽她记性不好的,她刚才都道歉了,结果当事人还要给她摆出一副茫然的表情,问她一个人在那自言自语做什么?
我@*$%!你全家都自言自语!
但现实中,她表情有那么一瞬的停滞,额头上的青筋有那么一瞬的暴起,不过很快,又恢复了那副人畜无害的笑容,“不,殷小姐,我什么都没说。”
毕竟还等着殷小姐付钱呢,她这么识相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说出让殷小姐不开心的话呢?
“您好,请慢走。”工作人员摆出了恭送的手势。
于是她们就这么离开了,温祁芸心里还挺感慨的,对于殷小姐带着她来参加密室逃脱、两人飞速的发展,其实还挺满意的、甚至是有点小得意。
毕竟谁不想过着既有钱、又不缺女人的快乐生活呢?
*
在小岛上的日子过得很快,温祁芸与殷茵相处了那么久,她也逐渐发现了对方潜在的好脾气。
虽然总是面无表情冷着一副脸,但却对于别人提出来的要求,总是那么难以狠下心地拒绝,并且无论温祁芸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殷小姐几乎是没有推辞过。
例如,
“殷小姐,我的内衣内裤又忘拿了!”浴室内,温祁芸裹着一条浴巾,赤着脚踩在瓷板上,随着她开门的动作,里面成雾的水蒸气一直往外涌。
她半掩着门,只伸出了一只娇嫩白皙的手臂,“殷小姐帮我递过来一下,就放在沙发上。”
办公桌上,键盘正敲打得一阵作响,听见浴室里传来的声音,机械键盘清脆响亮的声音顿时一顿,只见殷小姐将鼻梁上的那个金边眼镜框给拿了下来,指尖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她轻轻地合上笔记本,眉眼间尽是无奈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