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2）

他做这些动作时，工作室一同熬夜加班的小姑娘米芽就捧着一杯温热的红糖水在一旁看着。等周漾接好热水，米芽将手边的红糖递了过来。

周漾顺着红糖看过去，一脸茫然。

“来嘛，加点红糖。”米芽又往前戳了戳。

“这是你们女人喝的，我不要。”周漾撇嘴，拿着杯子要走。

米芽拦住他，笑得一脸神秘莫测：“别的男人确实不需要，不过你就大不同了。是不？”

“说什么呢，小丫头片子。”米芽是个活泼性子，周漾也不恼她。

“说起来今天又是周五啊，漾哥你以前周五从来不加班的，一下班就跟十万火急似的往家跑，今天这是怎么了？”

她收起红糖，凑到周漾跟前来瞧他神色，小心翼翼道：“跟你男……跟对象吵架了？”

……

“咸吃萝卜淡操心。”周漾抬着水杯大步走开，远离了茶水间这个唠嗑的地方。

不过回办公室的路上周漾确实在想：自己表现得很明显吗？

事实是，他这个人就是太直白浅显，一点点情绪都容易浮在脸上。

就比如刚才，他因为钟泽没有将出国进修的事情第一时间告诉他而刚到心里憋闷。他自己还什么都没有意识到，行为却先一步做出了反应――他没有像以往的周五一样急着回家。

钟泽今年在医院值急诊，周一到周四都宿在医院，周五晚上才回家。加之周漾是公司唯一的在职翻译，事情多工作忙，两人待在一起的时间就变得很少。

尽管如此，每周五钟泽回家的日子，周漾还是会尽力把工作拨开，回家陪钟泽。

可能真是自己想法太多了。钟泽他有自己的打算。周漾想。

他回到办公室放下水杯，走到窗户边上往外瞧。天色太暗，窗玻璃又反光，周漾看不清外面是什么情形，但雨滴持续扑打在窗户上，这是他能看见的。

雨势不见小。但他很想回家。

他坐回椅子上，拿过手机按亮。屏幕上有一个未接来电，来自钟泽。

这一刻他想回家的想法变得更迫切。

周漾急忙去按回拨，手落下的一瞬间，屏幕切换，却是来电。是钟泽拨过来的。

“喂。”周漾开口。

“嗯，是我。”钟泽的声音听起来略有疲倦。

“我知道是你……”周漾好笑，每次打电话，钟泽开头总要说一句“是我”。

“我是不是吵到你睡觉了？今天暴雨，事故太多，人手不够，派我跟着救护车去现场了，场面太混乱就没顾得上给你发消息。”难得的，钟泽极有耐心的解释道。

“辛苦了。我还没有睡呢，还在公司加班。”周漾说完，顿了顿，又很快接上一句，“我好想你呀。”

我好想你呀。微微上扬的语调听起来真的像是撒娇。周漾好久没用这样的语气同钟泽说话了，当下就有点难为情，可偏偏电话那头的人半天也不说话。

良久，听得那头传来一声轻笑。

“我来接你，我们一起回家。”钟泽说。

“好。”

*****

周漾就职的外贸公司刚开始转型，接了一些新潮的产品，是周漾不熟悉的领域，偏偏厂家那边催得急，出口的手续上又出了问题，他只好昏天黑地地赶工。眼下这个项目就要结束了，他原本是想忙过这个项目，他就休假，周末的时候和钟泽在城市周边搞搞露营。

他已经很久没和钟泽一起出门旅游了。钟泽每次回家都累得不行，周漾体谅他，从来没有折腾过。

日子过久了，有种细水长流的温情在其中，但偶尔，周漾也觉得乏味。人到了一定年纪，就会力不从心，好多曾经想做的事情也提不起兴趣了。

他窝在电脑椅里，歪头看着窗户出神。窗外雨势好像更大了。他有些担心钟泽，暴雨天开车并不安全。他在考虑要不要给钟泽打个电话，叫他不用过来接了。

这犹犹豫豫的一小会儿，他又接到钟泽的电话。

钟泽很着急，语气都不像平时那么冷静。

医院临时叫他回去出诊，就在刚才，离钟泽不远的另一条马路上发生了一起严重的连环车祸，其中有一辆是载满乘客的巴士。急诊科人手实在不够。钟泽匆匆交代了几句，临挂电话前嘱托周漾就待在公司，不要回家。

唉……

周漾放下手机，叹气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