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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湄道：“我不想去。”

顾浈脸上的笑容僵了僵，转瞬后又恢复过来，她埋下首问：“怎么不想去呢？”

顾湄很平静地从躺椅上坐直了身子，她慢腾腾站了起来，就像是在完成一个什么仪式一般。

顾湄温声道：“长姐与我，一起去屋里说吧。这太阳看着大，到底不如屋子里的地热暖和。”

说完，顾湄便带着喜鹊率先进了屋子，院子里的躺椅则还摊着没收。

顾浈身边的小丫鬟从没见过顾湄这幅样子，不由疑惑道：“二姑娘这是怎么了？”

顾浈静静地将手掌握住了拳，她肃住神情：“找个人去和娉婷回报一声，我稍晚时候过去。”

丫鬟“诶”地应了。

顾浈脱下夹袄，她像一只孤傲的天鹅般昂着头，精致小巧的下巴与脖颈连成了一条流利的曲线。

踏进屋子里，顾湄已经先行地在暖塌上最舒适的地方窝好了。她好像时时刻刻都能成为一只团成团的猫咪，浑身上下都仿佛没了骨头。

可顾浈不知怎么，就是觉得，顾湄和原来有哪里不一样了。

顾浈见顾湄那双杏眼水里带雾，天真又懵懂，便更是心头大恨。她神色不变，笑道：“湄儿忽然把我叫进房里，是想聊些什么体己话吗？”

顾湄伸手，指向自己身侧：“长姐先坐。”

顾浈看了眼那暖塌，悠悠走上前去，端庄地坐好了。

“不是要说什么私房话，”顾湄这才道，“只是，我以后都不想去李姐姐那儿了，所以和长姐说一声。”

顾浈诧异：“湄儿怎么说这种话。上次去李府，娉婷还很和善地待我们。”

“她难道对你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吗？”顾浈牢牢地握住了顾湄的手，温和道，“你和姐姐说，姐姐保准为你出头。”

顾湄笑了笑，她微微歪着头，看向顾浈说：“不是李姐姐的问题。我只是不喜欢李伯父新纳的那位小妾。上次去的时候，那小妾脾性大着呢，都不给我好脸色看。”

顾浈的脸色有一瞬间的苍白，她急速地眨了几下眼：“如此说来，这确实是李家的不是了。”

“不想去就罢了，”顾浈配合着顾湄的话，她莞尔一笑，“李府那边若再有应酬，姐姐都会帮你推了。”

说完，顾浈的神色似乎有些紧张，她道：“过了午后，湄儿还没打盹吧？”

“我这便让画眉去把今天李府的约推了，湄儿也要好好休息。乍暖还寒的时候，最易得风寒。”

顾浈撂下这几句话，正打算匆匆地走了，却忽地又被顾湄叫住。

顾湄道：“年前，世昭哥向我求亲了，长姐知道吗？”

顾浈的脚步顿了下，她没有回头。她的情绪仿佛忽然一下又稳重了下来，顾浈定定地站在那里，身影倔强又纤弱。

“不知道，”顾浈徐徐地转过了半边身子，她侧面看向顾湄，“湄儿既然愿意与我说，想必，是好事将近了。”

顾浈神色不变，只是眼神倏地变深沉了些，她抿唇道：“闵靖公府离咱们家这么近，世昭哥又是嫡长子，我得先恭喜湄儿。”

顾湄看她一眼，默然良久。

“长姐别恭喜了，”顾湄道，“我拒绝了世昭哥。”

顾浈这下，才是真的神色大变。

她只从南阳郡主那里打听到了，祁世昭有意向顾湄求亲。虽不知顾湄的意思如何，但是想祁世昭乃高门子弟，又才中探花，想必顾湄保准不会拒绝。

没有想到，她的妹妹，她还是小看了。

原来湄儿的心是这般大。

公府嫡长子都看不上眼，她是想嫁给谁呢？

是啊，她是睿王的嫡亲外孙女，与皇室骨脉相连，又有一个高贵的郡主做娘亲，拒绝了祁世昭，也还会有千千万万个祁世昭来上门提亲。

她与自己，虽同是顾家的女儿，可从生下来起，就是有云泥之差的。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顾浈的笑容微稳，她完全侧过身子去，与缩在榻上的顾湄望了个正着。

顾浈面色不变，她眼波清冷：“既如此，想必湄儿心里也是另有打算的，我还真有些，羡慕你呢。”

半推半委下，顾浈终于说了一句似真似假的话。

顾湄一手托着下巴，她侧目看向顾浈：“长姐羡慕我什么？”

顾浈不答。

“是羡慕世昭哥向我求亲吗？”顾湄的目光，不紧不慢地在顾浈身上打了个转。

她已被屋里的地热熏得面色红润，瞧着粉光若腻的。

顾湄扬起小脸，面色淡淡道：“其实，我一直想问长姐一句。”

“那次，你带我去李府。那个时候，你究竟知不知道李伯父的姨娘，已经染上了瘟疫。”

“我会染病，究竟是因为无意，还是载入了别人有心的陷阱。”顾湄目光一转，她低声道，“长姐，可能给我一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