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2/2）

“老四，你最后见着你三哥的是啥时候？”牛大嫂问牛老四。

“大嫂子，今天早上天快亮的时候，三哥说拉稀了，穿得挺整齐的，出去了再也没回来。”

“今天早上跑的，大狗他爹咋办，眼瞅就要接媳妇，你说咋办？”牛大嫂非常焦急。

老牛家的屋子里静悄悄的，外面仍然热闹闹的，做菜做饭的厨师忙碌着，等到天亮新亲一到就开宴席，还有烧火的，择菜的，捞忙的，一大帮人。另外还有一拨人，准备跟着大马车队去五道沟接新娘子，接新娘子自然也少不了鼓乐队。天已经黑一阵子，三星也已经高高地升了起来，外面的人就等待屋子里的老牛家人，老牛家的人一出来就开始行动。

“接！”连续抽了三袋烟的牛老大非常果断，就是一个字，打破了屋子里的寂静。

“咋接？没有新郎啊？那咋整？”牛大嫂不理解。

“笨！”牛老大也急了，“替！”

“那中吗？”牛大嫂反问大狗他爹。牛大嫂在狼山的家里没遇过这类事，那里的人口少，牛大嫂不知道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新郎还用别人替。

“替过！”牛老大说。

在饮马河这一带，也有过男女自己相好逃婚的。凡是这种情况，这里的庄户人都让别人代替新郎，用假新郎娶回真媳妇，用不了多长时间，逃跑的人就回来了。有句老话：跑了和尚跑不了庙。逃跑的人回来以后还是跟媳妇过日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是个规矩，一直延续了几千年，不管出了多大的事情，这个规矩都不能改。事情过去以后，男方多给女方一份财礼了事。因为，一女不能嫁二夫，这也是一个规矩。

“让谁来替呀？”牛大嫂问。

“老四！”牛老大说。

“那可不中，以后老四咋娶媳妇啊，让大狗替，他跟他三叔好，他不替谁替？”牛大嫂心疼牛老四。

“娘，可别让我替呀！我不能替！我三叔要知道他的媳妇是我替他娶回来的，他回来不得打死我呀，娘啊，可千万别让我替呀！我的娘呀！”牛大狗吓坏了。

“就你替，你不替也得替，弄不好就是你出的坏主意，给你三叔放跑的！”牛大嫂冲大狗发脾气。

“我的娘呀！”牛大狗吓得“娘”呀一声坐在地上了，牛大狗真的吓坏了，他不能替三叔娶媳妇，“三叔啊，你跑啥呀？我哪儿能替你娶媳妇啊！三叔啊，你的媳妇，你自己娶吧，我不能替呀！”

“差辈。”牛老大说。

“对，对，我差辈，我四叔替最合适！娘，娘，我差辈，我不能替！我爹都说了，我差辈！”

“老四你替中吗？”牛大嫂就不说大狗了，转过来问牛老四。

“我听大嫂子的。”牛老四说。

“那就老四替吧。”牛大嫂说。

老牛家迎亲队伍半夜出发了，到狼山五道沟接新媳妇纪彩云，老牛家去了一支规模庞大的迎亲队伍，比牛老大娶罗六丫的时候还要热闹，还要隆重。今天的老牛家就是不缺人，大狗二狗三狗齐上阵，还有丫头大芹，饮马屯去了八辆大马车，牛老四扮新郎，牛老三赶大马车。新媳妇坐的大马车就是老牛家三大套，枣红马驾辕，两头大青骡子拉套，象征着吉祥和喜庆。

天还没亮的时候，由牛老四装扮新郎的迎亲队伍来到了狼山五道沟，在黑夜里，牛老四扶着蒙着盖头的新媳妇上了迎亲大马车，在欢快的唢呐声中，迎亲的队伍就接走了新媳妇纪彩云。牛大嫂也去了，当牛老四把新媳妇扶上大马车以后，牛大嫂不知道跟三嫂子嘀咕些什么话，三嫂子就没有跟着新亲的车队来到饮马屯。纪彩云坐在大马车里，头上蒙着盖头，由大芹等人陪着。假新郎牛老四骑着大马，身上戴大红花走在一旁，牛老四尽量地躲开老纪家的亲戚，他也不跟任何人说话。

天亮以后，迎接新媳妇的车队进了饮马屯，在老牛家大门口停住了，老牛家举行了隆重的婚礼。纪彩云抱着聚宝盆下了大马车，两边有两个小姑娘相伴着。第一个就是新媳妇入门仪式，纪彩云从大马车走下来，她要从大门外走到屋子里。从大门外到屋子里是设有障碍的，这叫上刀下山火海，还有滚油锅，那意思，纪彩云嫁到老牛家厉尽千难万险，她将义无反顾地跟牛老三过一辈子。

第二个仪式是真媳妇纪彩云和假新郎牛老四牵着红丝带拜天地。第一拜是拜天地，第二拜是拜高堂，第三拜是夫妻对拜。高堂自然是牛老大和牛大嫂，娘家的爹娘是不能参加婚礼的。夫妻对拜是饮马屯的假新郎和五道沟的真新娘。接着牛老四就把新娘三嫂子送入了洞房，然后就以招待亲戚为名逃出了新房。洞房仍然是老牛家西屋，也就是牛老大和牛大嫂结婚时的新房。

结婚场面，风风光光，红红火火地过去了。到了晚上，宴席散了，亲戚走了，牛老四不能替三哥入洞房。牛老四能替三哥娶来三嫂子，牛老四能替三哥所做的一切，唯独不能入洞房。天黑下来以后，牛老大没有按照惯例在外面喊吹灯，东屋的灯悄悄地熄灭了。西屋的豆油灯仍然点亮着，纪彩云还在等待那永远不能进入洞房的新郎。

牛老四在他的下屋里点着油灯，一边看他的书，一边听三嫂子的动静。

东屋的牛老大和牛大嫂也没有睡觉，时刻准备起来安抚没有新郎的新娘。这一夜静悄悄相安无事过去了，新媳妇独守空房一直到天亮，新房里亮了一宿豆油灯。天亮后，新媳妇吹灭了豆油灯，这一夜没有新郎进入新媳妇纪彩云的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