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1/2)
一滴、两滴、三滴……
望向输液器滴斗的目光定定的、直直的,又有些呆愣与空洞。
雷铭略感不适地微微挪/动/右/手,即便是大热的天,病房中依旧渗着几丝阴冷。冰凉的两瓶液体顺着输液管渐渐流/入/体/内,扎了针的右手手腕麻麻的,凉得几近失去温度。
躺不住,不过一天早功没出,总觉得浑身生锈一般,从头到脚不舒服。
怎么还没消息。
雷铭顺着滴斗中一滴一滴砸向液体平面的节奏数了一百多个数,烦躁地移开了视线。左手紧握着的手机,静悄悄没有一丁点动静。
此时此刻,录制大厅中正在进行半决赛后半场的比拼。
雷铭微阖了双目养神,却愈发觉得心脏跳得厉害。眼皮也跟着跳起来了,是左眼还是右眼,好事儿还是坏事儿……脑子昏昏沉沉的,灌水一般颠倒不及。
少年有些后悔,应该跟着他们一起去比赛现场,赛后再来输液。独自一人无所事事的等待,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迟迟没有一点声音的手机难免让人生出一丝不安。
左手探到开关夹,将小轮顺着向下滑,液体一滴接着一滴流得更快。
眼见液面已接近瓶颈,照这个速度,再有十几分钟总能拔了针。等着干着急,一会儿直接打辆车,去录制现场。
正兀自计划着,走廊里一串脚步声,明朗、轻快,与洁净安详的病房格格不入。雷铭侧耳。
“砰”地一声,门被一把推开。
雷铭看着冲进来的何潇辰,猛地坐直了身子。
“呼——呵呼——”一口气爬上来,何潇辰还大歂着气,脸上没卸的妆被汗水浸了个花,不待气匀,欺近床前,“进了!备战决赛!”
门前,杨逸杰、俞思凡与两位老师鱼贯而入,笑望着他,嘴角冲出面庞的上扬压也压不住。
雷铭长长呼出压在胸口、提了好久的一口气,仰面倒在床上。自决定参赛以来、备赛的种种……不过几个小时,他来来回回想了好多。队伍指着他向前,这一轮反倒拉了后蹆,他不敢想如果就此淘汰,他会有多内疚、多难过。
好在,进了。
这么多想法、这样浓重的情绪……雷铭几近觉得有些认不出自己。在附中呆的时光越来越久,他早已潜移默化地与身前的少年们融为一体。自责、沮丧、担忧,这些几乎没在他前十几年生命中出现过的情绪纷至沓来,他也会为彼此开心、喝彩,会牵挂……甚至,将自己臂手交给别人的同时,也需要一个肩膀。
队伍不止靠他一人。他倒下的时候,几个兄弟依旧会稳稳地撑起来。
“液体怎么流得这么快。”解琋抿唇走到床前,带着几分气恼地瞪着床上的少年,却见他一个人愣神,“雷铭。”他伸手旋小轮,盯着滴斗中落液的速度。
“嘶——”回过神来的少年微一挪动,被整个右手冰冷而肿/胀的感觉激得一激灵。
“你自己调的?”解琋皱眉,却也并未揪着继续问,话锋一转,“何潇辰去倒点儿热水,逸杰你去要个暖水袋来,思凡去叫护士,该拔针了。”
“解老师,这……”雷铭抬眼,眼皮依旧有些耷拉着,少几分气力。
“快去快去!”王邵飞在一边催,使了个眼色带上了门。
雷铭知道老师有话对自己讲,撑着床坐直了身子。
解琋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下,与少年对视:“雷主席他——”
即便意料之中,雷铭依旧禁不住身子一震,侧了脸轻握扎着针冰凉的手腕,打断了解老师的话:“是我的问题,雷老师打分客观、专业、冷静,我都想明白了。”这话里明显还带着几分赌气。不是气父亲,是气自己。“安慰的话,谢谢解老师!我不需要了。”
解琋抬手探他额头:“我看看是不是还烧着呢。”雷铭抿唇,不自觉地向后闪。“不是想安慰你,今天比赛,雷主席来后台找我们,问你是不是伤了。”
几不可见地,少年耳根一抽,急急开口:“那老师——”
解琋点头,见雷铭缓慢地移开了视线,几分不安,几分失落。打心底讲,他不想父亲知道自己病了。没发挥好、状态不好,就是事实。更何况这次的失误带了几分心态的因素在其中……但隐隐地,他又希望父亲知道自己高烧,不是借口,只是一个解释……
“我爸他……说什么了吗?”少年垂头。想必父亲忙得很,比赛结束后要赶的通告数不胜数。况且他此时也不想与父亲见面。
“他说,养好身体,决赛见。”解琋轻声道。出生在这样的家庭,是幸运的,也是残忍的。
可能是进入决赛的消息传到,悬着的心放下不少;也可能是决赛备战在即,翘首以待拿出更好的作品,重整旗鼓;更可能是,三个少年用事实证明,雷铭身后的团队亦有着坚实的臂膀。
这烧退下去,再没反反复复折磨不休。雷铭呆在练功房中的时间也一日日渐长。
不知是想给他们舒缓压力还是别的什么缘故,几个少年竟觉得王老师近来温柔了许多——当然是指下手,脾气性格依旧一副磨死人不偿命的样子。
“今晚下馆子去,下午都精神点儿,好好练。”王邵飞侧倚在门口换鞋,看着四个少年热身的背影,道。
何潇辰瞬间来了精神,回头望着人的眼神活像出山的恶狼:“王老师,去哪儿吃?火锅!”
王邵飞走近,一个毛栗子敲在他脑门上:“怎么每天想着吃火锅!雷铭病刚好,吃清淡点儿。”
“火锅店也可以点粥。”何潇辰一脸委屈,“我们吃涮羊肉,病号喝粥。”
“炒菜!愿意去去,不愿意去一个人练功房里呆着。”王邵飞轻轻敲了敲把杆,“热身认真点儿。”
传统京帮菜,北京烤鸭、糖醋排骨、杏仁豆腐……
泡多了练功房,几道简单的家常菜也显得稀罕极了。少年们把拿着菜单,咽着口水,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王老师,我们进决赛您发奖金了?”也就何潇辰问得出这问题。话一出口,几人都停下了翻动菜谱的手,目光齐齐射来。无事献殷勤……咳咳,总之这顿饭吃得不踏实,很不踏实,基于一年以来各种血泪历史,总有种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感觉。
“没啊,你小子想什么呢。”王邵飞右手食指有节奏地轻叩着桌面,左手翻动菜谱,“再来个黄焖鸡?解老师。”
“我都好。”解琋微笑,一脸神秘却意味深长,“别瞎猜辜负了王老师的一番好意。”
“最近练功辛苦了,总要放松一下——”话还没说完,突然顿住了,“诶,人来了。”
两位老师坐在上位,四个少年背对包间口。杨逸杰侧身坐着,最先回过神来,一扭头,瞬间一愣。
是方骅。
眼神交会,一时间,包间内一片寂静。谁都没有先开口,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方骅本想好了祝贺的话,看到他们的一瞬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了。
不是久别,却是重逢。
“在包房门口站着做什么?进去啊。”v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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