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目（2/2）

“有区别？”她语气平静地反问。</p>

“有，弑父杀夫，和你论狠毒我甘拜下风。”长指梳过细软的发丝，他哑着嗓子道：“我果然还是想得到你。”</p>

“你不怕成为下一个他们？”她按住他抚摸自己的手，似调笑又似警告地问。</p>

“那得看你给不给我机会，给我成为他们的机会。”阎释天反握住罗曼的柔荑，“我会接受真实的你，你的全部……”</p>

“这就是你不长进的原因？”</p>

罗曼蓦地甩开阎释天的手，她抓着他的领带往下一拽。</p>

惯性的作用使阎释天失去平衡，在他撞上她之前，她一个利落的翻身反将他压向皮椅。</p>

跨坐在他的腿上，她拉紧勒住他脖子的领带，隐含轻蔑的幽冷目光巡视着他那张俊逸的脸：“杀你比杀他们轻松多了。”</p>

不等阎释天回应，罗曼就松开了手里的领带：“你确实聪明，但你被你哥宠坏了。”</p>

语罢，她起身站了起来。</p>

仍坐着的阎释天解开领带扔到一旁的桌上，迷惑罗曼没成功反遭她制服与羞辱的失利，令他面色看上去有些难堪。</p>

“之前我提醒过你记住自己的身份与立场，别妄图得不到的东西。”她理了理稍微乱了的裙子，看也不看他一眼地转身步向门口。</p>

“罗曼！”阎释天忽地出声喊住走到门边的罗曼，褪去表面的温柔，他冷冷一笑，“你只配……”</p>

孤.独.终.老。</p>

阎释天这句话令罗曼回忆起罗毅死时的情景。</p>

时隔多年，她依旧记得那一天她独自走进罗毅的病房，想亲眼确认他何时才咽下最后一口气。</p>

飘浮着消毒水味的病房里，他仿佛预料到她会来一样地张开了眼。</p>

那些人下手真狠。</p>

她俯视着病床上遍体鳞伤的他，话到嘴边却无法说出来。</p>

或许因为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他，如此的虚弱，好似多吹一口气，他就会化作烟尘四散而去。</p>

威风凛凛的辰龙帮帮主落得这般下场，换做谁都会唏嘘不已。</p>

她也不例外。</p>

而罗毅代替她打破了缄默。</p>

“你…赢了。”他艰难地嚅动双唇，“谢…谢你成全，我…我终于能见到家人了……”</p>

“我不会把你们葬一起。”为了使他听得更清楚，她弯腰贴近他的耳边，一字一句地告诉他。</p>

“没…关系……我…无所谓了。”他眸光幽暗又复杂地望向她，“当初…我不该领养你……”</p>

“原来杀伐果断的辰龙帮帮主也会有后悔的事。”她忍不住出言讥嘲。</p>

罗毅没有反驳她，他的生命如同即将落尽砂粒的沙漏，濒临结束。</p>

“你的辰龙帮我就收下了。”她说。</p>

他凝视着她，轻轻地问：“你觉得…我在意吗？”</p>

她撑在病床上的手，不自觉地揪紧床单：“那你在意什么？你死去的妻子儿子，还是……”</p>

“你。”他接过她的话，“我在意你是不是会一个人…无人陪在你身边……”</p>

她事前预想过许多，比如罗毅会骂她白眼狼，会愤怒、不甘和悔恨，可她唯独没料到罗毅竟说在意她。</p>

“嘀——…”</p>

来不及细究罗毅话中的含义，心电感应器变成直线后发出的警报声便拉回她的注意力。</p>

她往后退了一步，离开永远阖上眼的他。</p>

这是她要的结果，她要他死没错，但他应该表现得更痛苦更憎恶她才对。</p>

为什么他这么干脆地认输，为什么他死到临头才开始关心起她这个女儿，为什么他会露出一副解脱了的神情，安详平和地进入长眠？</p>

她搞不懂罗毅。</p>

等她再度回过神时，发现自己已经站在医院的走廊上。</p>

“罗曼！”走廊另一头，阎非天向她大步走来，这个众人面前狂妄不羁、不可一世的男人，此刻眼中写满了对她的担忧。</p>

阎非天爱她，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也厌恶这一点。</p>

她不需要“爱”这种多余的情感。</p>

对，她不需要。</p>

不管罗毅想什么，他说的话影响不了她。</p>

一个人又何妨？</p>

只要最终的胜利属于她……</p>

安静的长廊，阎非天小心翼翼地抱住默默流泪的罗曼，粗砺的拇指抚摸着她微颤的背。</p>

然而安慰她的他不会知道，她眼角滑落的泪，是为迟来的喜悦。</p>

“父亲他…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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