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祭故人偶遇钱先生 习墨篇踌躇沙小妹（2/2）
柳如是施礼道谢：“多谢钱先生！”
钱谦益点了点头，目送如是上车归去，直到马车化为一点，无踪无影。
一路上，那小厮一边驾车，一边滔滔不绝的向柳如是讲现下在金陵城中，钱谦益是如何如何的炙手可热，如果能借机攀附上的话，则会如何如何的光耀门楣。而坐在车里的柳如是却不以为然，倒也没有出言阻拦他的滔滔不绝，只是觉得可笑，像钱谦益这等的‘大人物’，岂是旁人随意便可攀附上的。
待如是回到了‘红楼’，已近响午，却见王月的屋子依旧是门窗紧闭，没有丝毫动静，如是只得吩咐了厨房，备好饭菜给王月送进去，她若要做些什么，便也只好随她去了。
傍晚时分，柳如是正于灯下练字，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如是停笔问道：“谁在外面？”
只听外面有人应答：“是我啊，姐姐！”
听音知是王月来了，如是便将笔置于架子上放好，说道：“门没锁，你进来吧！”只见王月手中捧着一个托盘，笑兮兮的就进来了。
她将托盘放到如是面前，并说道：“这是厨房刚做好的点心，月儿想着姐姐素来爱吃甜食，便给姐姐拿来了一些。”
柳如是对王月笑了笑，说道：“月儿有心了！”便拿起一块儿点心，而就在她刚要将其送到口中品尝之时，从外面急匆匆的跑进来一个丫鬟。
如是将手中的糕点放回盘中，一脸不悦的说道：“出什么事了慌慌张张的？”
王月见柳如是脸色不好，便帮腔道：“瞧你这冒冒失失的成什么样子！冲撞了小姐，看我不把你的蹄子给剁下来！”
那丫鬟定了定神，战战兢兢的低声说道：“奴婢是有事要向小姐禀报。”
还未等如是答话，王月便抢先说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不过若是你敢拿个无关紧要的小事来烦扰小姐，可仔细你的皮！”
那丫鬟被王月的话吓得不轻，支支吾吾的说道：“刚，刚我出门采买东西的时候，撞见，撞见……”
没等她说完，王月就不耐烦的吼道：“撞见什么啦！撞见鬼啦！你倒是快说啊！别吞吞吐吐的！”
这时，一直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的柳如是终于看不下去了，她对王月说道：“你且静下心来听她把话讲完，你这般咄咄逼人，让她连大气儿都不敢出，又怎敢道出心中所想呢！”王月听了柳如是的话也不敢顶嘴，只是忿忿不平的瞪着对面的那个丫鬟。
那丫鬟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儿，理了理自己的思路，然后说道：“方才奴婢去街上采买东西，回来的时候路过沙氏姐妹所在的醉仙阁，却看见门口躺了一个全身伤痕累累，面目全非的女人。奴婢问了问周遭围观的人，才知道这女子竟然是沙嫩！”
“沙嫩！”柳如是听到这个名字不由得一惊，“怎么会是她呢？她姐姐沙才在这金陵城中怎么说也算是个有名有姓的人物，怎会任由他人将自己的妹妹折磨成那样呢！”
那丫鬟接着说道：“小姐恐怕有所不知，那沙才早于前几日悬梁自尽了！”
“悬梁自尽！”这下柳如是更加震惊了，“怎么好端端的会萌发轻生之念呢？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儿让人这么想不开呢？”
那丫鬟答道：“奴婢也是听说，此事皆因'选美大会'而起。”
一提到'选美大会'，如是不禁暗自回想起来。那是'选美大会'刚开幕的时候，沙才身着一袭红装到场，与遍地的素服格格不入，于是钱谦益以其不尊马湘兰为由，将其除名。可如是不明白这怎么就酿成了沙才之死，以及沙嫩眼下的悲剧。
柳如是疑惑不已，便问道：“'选美大会'?我隐约记得当时钱先生将其除名后，她便同沙嫩一起回去了。不过几日的光景，怎的就演变成了如今的局面？”
那丫鬟答道：“据听说，那沙氏姐妹回到醉仙阁后，鸨母知她二人是被钱先生逐出'选美大会'的，便恼羞成怒，肆意打骂侮辱她二人。那沙才羞愤难当，不堪受辱，便悬梁自尽了。可谁知鸨母见沙才已死，便更加变本加厉的折磨沙嫩，最后将她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扔到了大街上。”
柳如是震惊的瘫在了身后的椅背上，瞪大了双眼，心中翻江倒海般的不舒服。可是她没有注意到站在自己身边的王月的脸色更加难看。
如是好一会儿才缓过神儿来，用一只胳膊扶着桌案，将身子往前凑了凑，用颤抖的声音说道：“再怎么说，这二人也是红极一时，为醉仙阁立下过汗马功劳的人啊！只因这一次失利，便要将她们置于死地吗？”
这时，一直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王月突然轻轻的说道：“烟街柳巷，何来情义二字！不过是两棵摇钱树罢了，旧的去了，自然会有新的接替，谁又会在乎谁呢。”
如是转过头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王月嘴里说出来的，而又联想到她回来这些日子的种种，顿觉不寒而栗。
王月意识到了柳如是在看着自己，转而又是一副天真无邪的面孔，笑着向如是撒娇道：“姐姐在看什么呀？难道月儿脸上有脏东西吗？”
如是没有搭理她，转而问那丫鬟道：“现下那沙嫩可还活着？”
丫鬟答道：“适才我路过醉仙阁的时候，那沙嫩已经奄奄一息，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吊在那儿了！”
如是一听这话，连忙起身要出门，说道：“那咱们几个快去看看吧！”
谁知王月一下子拽住了柳如是的衣襟，问道：“姐姐意欲何往啊？”
如是回道：“自然是要赶过去看一眼的。”
王月接着问道：“姐姐看见了又能如何？”
如是不解王月到底是何意，遂回道：“还能来得及救人一命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这下，王月郑重其事的说道：“姐姐可想清楚了，与钱先生作对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听了王月的话，柳如是方才如梦初醒，一下子坐回到了椅子上，陷入沉思。
要知柳如是最终是否赶去醉仙阁解救奄奄一息的沙嫩，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