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虚(1/2)
虚无的白雾渐渐散去, 她看到自己一身王袍坐在那个象征着权利巅峰的位置。
以前她总看到魔父坐在上面, 高高在上,威严耸立,受万人膜拜,那时候她就发誓, 一定要像魔父好好学习, 绝对不能给他丢脸。
年少时的他们总喜欢开玩笑,她还记得自己指着上面的王座满心憧憬神态飞扬的表示:
“等以后我当了尊主,你们都要尊敬我、爱护我,不能歧视我,我说的话你们要听, 我吩咐的事你们要好好做, 当然有什么好东西也要第一时间记得和我分享……”
话未说完,一旁的季离花忍无可忍, 一个石子丢过去, 她没注意, 当场被打中。
她很震惊, 也很吃惊:“大胆, 光天化日, 朗朗乾坤,谁敢袭击本少督主!?”
季离花白了她一眼,表示不屑, 封星月顿时感觉自己自尊心被严重打击, 受到人格上的侮辱。
落无风、封易雪两人在旁边做和事佬, 但劝着劝着,却变了味,四个人最后打成一团……
那时他们年少,意气风发,豪情壮志,曾指天向地的发誓,这辈子生死与共,不离不弃,护魔界安康,千秋万代永垂不朽。
过往的戏言恍若在耳,如今回首却已是物是人非。
王座上的人变成了她自己,以前她看着魔父高高在上,君临天下,睥睨万物,无数人对他低头俯首,她总感觉这很霸气,很威武。
但当她自己做到这个位置时,心里想的那种感觉却是荡然无存,有的只有被无尽枷锁缠身的沉重。
两位伯父去世,魔父去世,秋姨也不在了,她的登基昭示着无数人的死亡,用亲人鲜血换来的位置,她只感压抑和沉重,这种位置她宁愿不要。
白雾逐渐飘散,她的眼前渐渐变的清明,昆仑虚的景象慢慢浮现在她眼前,千年不变。
恒河流沙般的时间,物转星移,许多事物都被悄悄蒙上了尘沙,昆仑虚数千年来倒是毫无变化,和她上次来的时候一模一样。
世人眼中最神秘最向往的地方,名副其实。
她一共来过两次,但每一次,她几乎都没有见过昆仑虚真正的样子。
现在所处的环境不过是冰山一角。
空气中虚无的声音再度响起,悠悠扬扬,似真非真:“看来你对自己的过去很是怀念。”
封星月摇了摇头:“不是怀念,不过是有感而发罢了,深存在自己脑海中的事情,亲身经历,总是令人映像深刻、难以忘怀。”
“是吗?”虚无的声音停了一停,好似在想什么,过了一会,空中的声音再度响起:“人的一生漫长而无止境,每天形形色色面对很多人,很多事,亲身经历的多了,你真的确定每一件事都会令你难以忘怀吗?”
这句话来的突然,来的莫名,她一时有点疑惑,没有听明白:“什么?”
“没什么,只是感叹人的记忆真是可怕又脆弱的东西,它若完好,一个人的过去便跟着它的轨迹走,它若不完好,一个人的过去便会彻底消失,毫无痕迹的抹杀一个人的存在,悄无声息,想想真是可怕。”
封星月:“…………”
她的目标一直很明确,从出旧溪山那一刻开始,她似乎就一直在为自己的目标努力,冥冥之中总有一股力量牵引着她,她要来昆仑虚,她要来拿走自己丢失多年的东西。
三清铃的感觉她并不陌生,从小一直陪着她,陪着她长大,陪着她称王,陪着她权倾天下,陪着她纵横四野,一直到最后陪着她魂飞魄散。
虽说一直以来她都有感应,感应到它被某种力量封印在这里,但当她真正见到它的那一刻,心里一种感觉澎湃而出。
那种感觉很奇怪,很微妙,像是又回到了自己过去的那段时间,它承载着自己过往所有的记忆,开心的,高兴的,伤心的,难过的,通通一股脑涌了上来。
封印很牢固,牢固到似乎想要永远将它困在这里,但再牢固的东西也终有破碎的一天,感受到主人的气息。
三清铃的铃声一声一声,清脆响亮,悦耳动听,慢慢回荡在虚无的上空,悠悠绵长。
碰到三清铃的那一刻,她脑袋突然一痛,像是一股电流毫无征兆般快速的划过,她脑海里忽然就出现了一个人影。
那是一名少年,背对着她而站,背影萧瑟寂凉,她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看到他的身后血流成河,尸骨成山,绝望的环境,毫无声息。
她连忙抽出神思,摇了摇头,这幅突然出现的画面她已经看到过好多次了,那个少年究竟是谁?为何他的背影看起来那么凄凉,那么悲伤,让她心里总有一种难过的感觉。
还有他的身后,满是杀戮,尸骨堆积成山,那种充满危险气息令人绝望的世界,她想六界禁地噬魂渊也不过如此。
虽然她没有去过噬魂渊,但多年来听别人对此地的描述,她想,也只有那种地方才能配得上方才看到的那种令人人绝望的感觉。
三清铃归体,在它的旁边,她还看到了另一个她很熟悉的东西。
破月剑。
冰冷锋利的长剑漂浮在半空中,遗世而独立,好似在等待着某种召唤。
手碰到剑柄的那一刻,一股电流瞬间划过心间,多久了,她有多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她仿佛又看到了过去那段永远充满着鲜血杀戮的日子,一刀一剑,永无止境。
过往的记忆熟悉的感觉一幕一幕侵蚀着她,剑依然是她最熟悉的剑,只是现在却好似和记忆中缺了一点什么。
她低头,破月剑静静的躺在她手中,剑身暗淡无光,好似失去所有的灵性,宛如一柄废铁。
剑灵不见了!
没有剑灵的剑失去了它的价值,好似一柄废铁,甚至比废铁还要不如。
她找了一个手帕细细擦着剑身,眼中倒影着说不清的光芒。
三清铃,破月剑,她要找的东西只有这两样,但没想到,在昆仑虚,她又见到了一个她非常熟悉的人。
菜头。
他一身长袍,手持折扇,一副偏偏公子哥的样貌,毫无征兆的出现在她面前笑着和她打招呼
“嗨,大月,好久不见。”
封星月看着他,良久,她忽而笑了一下,和他招了招手:“好久不见。”
菜头摇着折扇慢慢走过来,一双眼睛含笑看着封星月,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一番,眼神落在她额头上的三瓣紫莲上时,他很震惊
“哎呀,多日不见,你怎么好像有点变漂亮了,还有你的额头,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去做纹身了!?不过你还别说,做的还挺好看的,我也想做一个,就是不知道疼不疼,要是太疼的话我就不做了,我最怕疼了……”
封星月忍无可忍:“闭嘴!”
她看着面前的少年,徐徐霞光之下,少年的身姿莫名变的有点单薄,单薄到好似一阵风便能吹散。
菜头站在原地,得意的看着她:“怎么样,是不是被本少爷迷人的身姿迷倒无法自拔了?”
封星月看着他,一脸真诚:“多日不见,你怎么好像变胖了!?”
菜头顿时像被踩了尾巴的老鼠,一蹦三尺高,难以置信:“你胡说什么,本少爷这可是最标准的身材,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过来!”
封星月看了他一眼:“是吗?有腹肌没有,八块的那种!?”
菜头噎了一下,不过也就是一刹那的事,下一秒他就厚着脸皮,丝毫不在意:“区区腹肌而已,谁没有,还八块,我九块都有……不过练第九块的时候有点走火入魔,九九归一了而已。”
封星月:“…………”
菜头的出现,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封星月并没有问他怎么会出现在昆仑虚,她看着自己手上的剑,剑锋暗淡无光,没有丝毫灵气。
菜头也凑过来看了一看,过了好一会,他发表了自己的看法:“这柄剑剑灵已失,宛若废铁,毫无用处,你还拿着它干嘛,它现在顶多能削削苹果而已,但是它这么长,削苹果远没有那种小刀来的方便。”
封星月将剑拿在手里掂了一掂:“那不如我把它扔了?”
菜头:“……你还是把它拿上吧。”
昆仑虚说大不大,因为在他们的面前只有这么一点微薄的土地,但同时它说小也不小,因为他们从来没有见过昆仑虚真正的样子。
现在这一片虚无的白雾也只不过是他们幻化出来的而已。
冥冥之中,好似总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遮挡着昆仑虚,阻止他们前进。
空中虚无的声音再度响起:“三清铃啊,真是个不详的东西……”
说话间,大地突然一片战栗,摇摇晃晃,抖动不止,地上的花花草草也被突如其来的震动摇的枝叶调垂。
同时,伴随着晃动,一声声的兽吼咆哮声响彻天际。
封星月心里咯噔一下,不只是她和菜头,还有一个人也上了昆仑虚。
凌千夜!
昏暗无光的房间内,一块玉棺毫无征兆的停在房间中央,玉棺内,一位女子身着白衣的女子静静的躺在里面,双眼紧闭,似乎陷入很深很深的睡眠。
‘支呀’一声,房门慢慢打开,一道火红的身影迈步而入。
房间里漆黑一片,像是被黑暗眷顾的地方,不见丝毫阳光,说它是间房间,不如说密室更为恰当。
凌千夜慢慢走近玉棺,馆内的人影没有丝毫动弹,依旧静静的躺在那里,女子肤色惨白,脸上没有丝毫血气,若不是微微起伏的胸口,恐怕所有人都会将她当成一个死人。
凌千夜的手指慢慢覆上女子的脸颊,修长的手指从额头到眉眼,最后慢慢滑到下巴,动作轻柔,好似在抚摸一件珍贵的玉器,生怕一个用力便将它打碎。
“想死吗?很可惜,我早就说过,没有我的允许你休想离开我,你欠我的,远远没有还清,我怎会就这样轻易的让你离开。”
凌千夜的声音很轻很柔,仿佛一阵羽毛般轻轻的的吹在人的脸上,但却难掩语气中的阴寒和伶俐:“听说昆仑虚有一朵奇花,名唤往生花,往生花可活死人肉白骨,当年魔督便是得到此花,救活了奄奄一息的季离花,季离花当年伤的那么重,现在也能完好无损的活蹦乱跳,我相信,你离醒过来也不远了。”
话语间,凌千夜的手指留恋般停留在女子的眉眼处细细抚摸:“等着吧,我一定会拿到往生花,你不许再睡了,我不允许!”
跟着封星月上昆仑虚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封星月告诉他,昆仑虚的禁制很多,让他不要随便乱碰乱闯,他不在意的点点头,保证自己什么都不会做,是了,他什么都不会做,他只想要一朵往生花而已。
昆仑虚虚无缥缈,神秘莫测,一踏进便感觉自己置身于一片荒芜之间,诡异难测,但不管多危险的地方,只要他想要的东西,就没有拿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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